2024 年正月刚过，南方的冷还带着股子湿意，苏蔓蹲在卫生间瓷砖上，盯着验孕棒上两条红杠，手指抖得差点把东西扔在地上。

　　离婚冷静期第 28 天，还有 12 天就能拿离婚证，这孩子来得比电视剧剧情还离谱。

　　她和周明远结婚六年，周明远比她大六岁，是外人眼里的 “模范丈夫”——个子不算高，175 的样子，肚子有点发福，笑起来眼角有细纹，却总把 “蔓蔓喜欢” 挂在嘴边。苏蔓当初嫁他，不是图他婚前买的那套两居室，是因为他会在冬天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棉袄内兜，会排队两小时买她爱吃的网红奶茶，甚至愿意陪她穿卡通熊的情侣睡衣，在客厅跳笨拙的广场舞。

　　结婚头三年，苏蔓没碰过一次家务。周明远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，煎蛋要溏心的，牛奶得温到 40 度；晚上下班回来，先把苏蔓扔在沙发上的袜子洗了，再做饭；周末要么带她去周边古镇玩，要么在家陪她追韩剧，她哭的时候，他会把纸巾叠成小方块，一张一张递到她手里。

　　那时候苏蔓的闺蜜总说：“你这辈子算是栽在周明远手里了，下辈子还得续上。” 苏蔓也这么觉得，甚至偷偷在日记本上写：“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我宠成小孩。”

　　变化是从第四年开始的。周明远升了部门主管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，身上的烟味变成了陌生的香水味。苏蔓问起，他总说 “陪客户，没办法”；以前会主动跟她分享公司的事，后来只剩 “累了，想歇会儿”。

　　婚前两人说好丁克，周明远说 “我就想跟蔓蔓过二人世界，孩子会分走你的爱”。可第四年春天，他突然变了卦，吃饭时说 “同事家的小孩会喊爸爸了，真可爱”；散步时盯着公园里的母婴推车站着不动；甚至在苏蔓生日时，送了个婴儿摇篮，说 “咱们试试？说不定会喜欢”。

　　苏蔓没准备好。她怕疼，怕生了孩子后身材走样，更怕曾经的二人世界变成鸡飞狗跳的育儿日常。两人开始吵架，从 “要不要孩子” 吵到 “你是不是不爱我了”，周明远的耐心越来越少，有时候苏蔓哭到半夜，他也只是背对着她，假装没听见。

　　张桂兰是退休教师，一辈子好面子，见不得儿子 “没后代”。第五年里，她来城里住了 28 次，每次都带着土鸡蛋、老母鸡，进门先拉着苏蔓的手哭：“蔓蔓啊，妈知道你年轻，可明远都 38 了，再拖就晚了，妈求你了，就生一个，妈帮你带。”

　　最后一次来，张桂兰直接跪在苏蔓面前，膝盖磕在地板上 “咚” 的一声响：“蔓蔓，你要是实在不愿意，就跟明远离婚吧，别耽误他，我们老周家不能断了根啊！”

　　苏蔓吓得赶紧扶她，回头看周明远，他就站在客厅中央，双手插兜，一句话都不说，眼神里甚至带着点 “你就答应吧” 的期待。

　　她提了离婚，周明远愣了半天，问 “真的要离？” 苏蔓点头：“你妈说得对，我耽误你了。” 财产分割时，苏蔓选择净身出户 —— 房子是周明远婚前买的，车是婚后买的，但她没要，连一起还了三年的房贷，她都没提。闺蜜骂她傻：“那房子现在涨了一倍多，你至少该要增值部分！” 苏蔓只是笑：“爱过一场，别太难看。”

　　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张桂兰，不到五分钟，电话就打了过来，语气比平时热络十倍：“蔓蔓啊！真的怀了？太好了！妈这就去买土鸡，给你炖汤！”

　　下午三点，周明远提着保温桶来她租的单间，里面是当归鸡汤，还卧了两个荷包蛋。他坐在床边，伸手想摸苏蔓的肚子，苏蔓下意识躲了一下，他的手僵在半空，尴尬地笑：“蔓蔓，咱们搬回去住吧，家里方便，我也好照顾你。”

　　搬回那个住了六年的家，一切都没变 —— 沙发上还放着她织了一半的围巾，阳台挂着两人的情侣毛巾，甚至冰箱里还留着她爱吃的草莓味冰淇淋。周明远每天按时回家，给她做营养餐，晚上帮她揉腿，张桂兰也天天来，炖各种补品，嘴里全是 “我的乖孙”。

　　那天是周六上午，苏蔓正在阳台晒衣服，门铃响了。开门的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，二十七八岁，长得清秀，手里拎着个果篮，笑着问：“阿姨在家吗？我是夏薇，明远的同事。”

　　张桂兰从厨房出来，手里的不锈钢锅盖 “砰” 地掉在地上，汤洒了一地，她脸色瞬间白了，赶紧挡在夏薇面前：“小夏啊，你怎么来了？明远没在家……”

　　“表婶，我就是来看看您，顺便跟明远说点工作上的事。” 夏薇笑着，眼神却越过张桂兰，直直地盯着苏蔓，带着点挑衅的意味，“这位就是苏蔓姐吧？常听明远提起。”

　　她借口帮张桂兰收拾地上的汤，拿了张桂兰的手机，假装要装打车软件，翻了微信记录。最新一条是夏薇发的：“表婶，你们母子不能这么自私，苏蔓怀了，我怎么办？”

　　晚上周明远回来，苏蔓问：“你同事夏薇，跟你妈是什么关系？” 周明远正在盛饭，手顿了一下，说 “就是普通同事，我妈跟她远房表姑是朋友，喊一声表婶”，语气自然得像真的。

　　苏蔓没再问，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。她买了个新手机，故意在周明远洗澡时，把他的手机摔在地上，屏幕碎了。“对不起，手滑了。” 苏蔓假装愧疚，周明远叹了口气：“没事，明天拿去修。”

　　第二天，苏蔓拿着周明远的手机去维修点，花了两百块，让师傅恢复了删除的聊天记录。

　　夏薇不是普通同事，是周明远的下属，也是他的情人。两人在苏蔓提离婚前三个月就在一起了，第一次约会是在周明远公司附近的西餐厅，周明远送了她一条金项链，聊天记录里写着 “等我跟苏蔓离了，就娶你”。

　　更讽刺的是，张桂兰早就知道，甚至还帮他们打掩护 —— 夏薇说 “表婶，苏蔓要是发现了怎么办”，张桂兰回复 “别怕，有我呢，我会让她主动离”。那次张桂兰下跪，根本就是母子俩演的戏，就为了逼苏蔓离婚，给夏薇腾位置。

　　苏蔓坐在维修点的长椅上，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，晕开那些刺眼的文字。她想起上周周明远帮她揉腿时的温柔，想起张桂兰炖鸡汤时的热情，原来全是假的，他们早就把她当成了 “绊脚石”。

　　接下来的一周，苏蔓像个木偶，白天配合周明远和张桂兰的 “照顾”，晚上躲在被子里哭。她纠结要不要摊牌，可看着肚子里的孩子，又舍不得 ——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，她想留下。